“……什麽？”伊藤忍的眉間又帶上了淡淡的褶皺，語氣是真的很困惑。

“哈……哈哈哈哈哈！！”曲希瑞突然很想放聲大笑，他也確實這麽做了。一直笑到眼角有淚滲出才大口喘息著緩緩止住。

“笑什麽？”伊藤忍眉頭皺得死緊，語氣中有了點點不明所以的憤怒。

“笑我自己。”平覆喘息，曲希瑞擡手抹去眼睛的濕潤，勾起一個嘲諷的笑：“笑我自己居然一直對牛彈琴，笑我自己居然到現在才想明白很多事情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伊藤忍。”曲希瑞認真地看進對方黝黑的眼裏，在心裏默默和自己賭最後一次：“你當真對我的身份一無所知？”如果，如果他對他有一點點的上心，都不會猜不到的對不對……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…………好吧。”垂下頭，曲希瑞苦澀地笑笑：“我記得，你的軍令是‘令出即行，揚威天下’，開頭兩字連起便是‘令揚’。所以你放著太子不做跑去當將軍，所以你挑起和炎狼的戰爭，是因為你想……想把天下一統後還給令揚？因為他才是前朝的遺孤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令揚那樣自由無拘的人根本不會想要這個天下麽？”

“我只是要把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。”

“……哈，屬於他的……？”藍眸的醫者突然覺得很疲憊，那一瞬間所有遺忘的沒忘的前塵往事紛至踏來，好像身上的所有力氣都被抽幹，身心都疲累得很。思緒流轉萬千，末了，青年卻也只是輕輕嘆口氣，扯扯嘴角：“罷了，幸好我對這天下從來都沒在乎過。既然你這樣認為著，那麽，我放棄。”

收回手，青年邁步離開。

擦身而過的瞬間，手臂被人死死撰住。曲希瑞沒有擡頭，只是垂目倦倦地等著。

“你……怎麽了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看著我！”黑眸的將軍強硬地擡起他的臉，強迫那雙藍色眼睛與自己對上：“身份什麽的很重要嗎？你不就是曲希瑞嗎？！”

“……”聞言青年微微一震，恍惚片刻後苦澀地笑笑：“忍，我也很希望自己只是曲希瑞而已……但是很多時候，我們總是身不由己。”

深深呼吸安撫波瀾起伏的心情，藍眸青年撥開對方鉗制的手：“吶，雙龍的太子殿下。”強裝冷漠，他又用上了這個非常有距離感的稱呼：“你有你不惜一切的堅持，我也有我絕不退讓的保護。就此別過吧……再見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僵直了身體，伊藤忍一直維持著被推開的姿勢直到藍眼的青年走遠。

在那月白色身影徹底融入青山綠水的最後一刻，年輕的將軍終於以極其緩慢地動作扭頭看去。像是要把那一幕永遠永遠地刻入腦海中，一貫深如古井的黑眸泛著淡淡的傷痛。

至始至終，名滿天下的神醫都沒有過回頭和遲疑。

至始至終，縱橫沙場的將軍都沒有挪動一下腳步，只是緩緩、緩緩地，握緊了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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